吳鳳神話隨1988年走入歷史(二)1988年12月31日拆除嘉義火車站前的吳鳳銅像及其後續的社會效應

編輯:黃昭凱
攝影:劉峰松

電鋸斷馬腳  誓死謢綱索

這一波拆毀行動確定無法施展,黃昭凱走到陳榮華的身邊低聲商討,下一個行動要如何走下去。不多久,黃昭凱回到人群中大聲宣佈:「今天的行動到此為止」。

大家都用錯愕的眼光互相觀望著,由於多年來的互動和默契,林宗正知道這個暗示的意義,同時也要顧及群眾的情緒。於是接著宣佈:「今天無法再行動了,我們回去撿討,下次再來」。

時間是十一點四十分,一行二十餘人在警察的監督之下開始收拾,然後車隊就開到民進黨嘉義市黨部去了。

陳榮華叫來了便當,大家在二樓邊吃邊開檢討會。樓下聚集了好奇的民眾,電話也被前來採訪的記者所佔用。這些人群相信有「情治人員」滲透在裡頭,外面也滿佈著國民黨的特務,我們的行動處處受到牽制。

於是林宗正遞一張紙條給黃昭凱,寫著: 「12:40原地集合」。然後和瓦卡斯等五人說是要去加油站加油,就在十一點五十分離開市黨部。






林宗正等人的「秘密任務」是購買「秘密武器」一部電動圓鋸,準備徹底鋸斷馬腳,隨行的陳木隆〈戴振耀服務處志工〉也買來一條鋼索,因為狗鍊已證明不能發揮作用。

十二點二十分,五人先遣部隊帶著秘密武器來到吳鳳銅像現場。警察以為群眾已經散去,也都回到單位去吃便當了。

卡瓦斯等人趁此大好機會,提著電鋸躍上銅像基座,開始鋸馬腳。

電鋸的效果不錯,銅馬前腳很快就被鋸斷,卡瓦斯沈著應戰,接連換了兩片鋸刀,再對後腳下手。就在這個時候,一個交通警察發現卡瓦斯等人的行動,驚慌地通報勤務中心。

剛回到警局不久的警察正忙著分發便當,突然接到通報,四十多名警察口中含著白飯卻大聲罵出髒話來:「他馬的!非抓幾個人來撥皮不可」。有位警察急忙中打了哈欠,飯粒卻從鼻孔噴出 結果還是紛紛丟下便當,心不甘 情不願地咬牙切齒地開動警車趕往現場去了。

身手敏捷,「猴腳猴手」的卡瓦斯在銅像基座上`咻咻地作業,在現場等候支援的警察把宣傳車上的電源拔掉。吼叫著:「你給我下來!」。

此時在市黨部故意移轉目標而在主持檢討會的黃昭凱,突然接到從外頭跑回來,手提著錄影機的郭朝武〈勞工運動志工〉從外投跑進來,臉色發青、氣喘的喊道:「火車站那邊又開始抓人了」。

電話都被在場的真假記者所佔用。郭朝武只好搭計程車回來報告。

一聽到郭朝武的報告,大家也是便當吃到一半,丟下飯盒起身就往樓下跑。看到引擎發動的車輛就往裡鑽。好像義勇消防隊趕緊往火場救火一般。


到達現場時,還好!警察還沒有抓人。由於大軍壓境,電源又被拉斷,卡瓦斯終於被趕下基座。

卡瓦斯走到黃昭凱身邊咬耳朵:「馬腳已鋸斷兩條,另一條已鋸一半」。

這次劉佳勳帶來了比早上還要多的人馬。劉佳勳指揮警察圍住基座,不讓群眾接近。

早上衝突時,宣導車的後視鏡被打壞,所以改由較熟悉車況的曾俊仁駕駛。陳木隆將買來的鋼索一頭打套結,另一頭綁在宣傳車的後桿。卡瓦斯拿著套結,把它套在身上,然後緩緩走向基座,黃玲娜等人幫忙開路。警察的人肉圍牆一時也難以突破。

突然間,卡瓦斯在兩位原住民青年的協助下,一躍而上,先踩在他們的肩膀,再踩到警察的頭頂,像蜻蜓點水般飛上了基座。

警察的立即反應是拉住那條鋼索,企圖把卡瓦斯拉下來。

「會摔死人阿!」,一位年輕的學生尖叫著 警告警察不要鬧出人命。警察終於鬆手,卡瓦斯順勢拉上了一大節鋼索。

卡瓦斯身在四公尺高的基座上,抬頭只能看到銅馬的肚皮,卻看不到吳鳳的尊容。他先將套在身上的索套取下,用右手將索套舞弄起來,然後住空中一拋,索套就這樣飛往吳鳳先生的頭頂上方,往下掉落的時候正好套住了吳鳳先生的脖子。

巧合就是奇蹟?奇蹟就是神蹟!

台下的警察和群眾好像是驚慌的螞蟻群一般各自散開,站在宣傳車上的黃昭凱用腳向卡車的板台一蹬,高叫一聲:「開動」。

於是曾俊仁把宣傳車緩緩開動,鋼索也從陲陲漸漸拉直。劉佳勳回頭想阻止宣傳車的前進,怎奈鋼索從他的雙腿間往上彈跳,威脅到他的「作人的工具」,他急忙用手撥開閃躲。

「走開!走開」黃昭凱歇斯底里地向群眾大聲喊叫。

拉倒瞬間

說時遲那時快,鋼索一拉緊,吳鳳先生連同寶馬一起跌落到地面。轟然一聲雕像摔得支離破碎,吳鳳的頭撞壞了一部50西西的摩托車。

完成拆除任務在基座前



林宗正牧師和群眾高興得像青蛙在旱地一樣地跳躍著,嘴巴大喊:「哈利路亞!哈利路亞」。臉部所有的汗水、淚水、鼻涕、都在忘情的喊叫中,被嘴巴吸了進去。

有人互相擁抱在一起,哭了起來。

圍觀的民眾也分享了這份瘋狂忘情的喜悅,大聲歡呼、鼓掌叫好。

銅像倒塌後之林宗正牧師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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